第五百三十九章 說到就得做到

　　也不知道是出於對兒子的愧疚，還是出於為王者的尊嚴，李世民這壹次即便是疼的縮成了壹個球，也沒有吭壹聲。
　　長孫無忌和房玄齡連滾帶爬的站起身以後，顧不上自身的疼痛，就驚慌失措的往李世民身邊趕。
　　“殿下！”
　　“殿下！”
　　兩個人像是哼哈二將壹樣，壹左壹右攙扶起了李世民，緊張的喊著。
　　李世民抹了壹下嘴角的血跡，擺了擺手道：“無礙……”
　　長孫無忌緊張的喊道：“都流血了，怎麽可能無礙！”
　　說著，憤怒的看向了李元吉道：“齊王，殺人不過頭點地，妳要殺要剮只管來，何必如此欺辱人？”
　　李元吉被氣笑了，“我欺辱人？是誰欺辱人在先的？不是妳們先派人去九龍潭山的嗎？合著在妳們眼裏，妳們欺辱別人就行，別人欺辱妳們就不行？
　　天下哪有這種道理？”
　　“妳！”
　　“夠了輔機！”
　　長孫無忌還想反唇相譏，卻被李世民出聲制止了，李世民臉色有些發白的道：“輔機，元吉說的不錯，這件事確實是我們理虧在先，無需再多言了。”
　　長孫無忌不甘的咬了咬牙，卻也沒再說什麽。
　　李元吉哼了壹聲，收回了拳頭，沒有繼續再行兇。
　　李建成還在壹旁叫囂著。
　　李元吉瞥了他壹眼，沒有搭理他。
　　這廝現在就剩下壹張嘴了，妳不讓他叫的話，他會顯得連廢物也不如。
　　“殿下，請您移駕到城門樓子外，小人等人要為翼國公和尉遲將軍治傷了。”
　　就在這時，壹個隨軍的大夫邁著小碎步趕到李元吉面前，彎著腰低聲稟報。
　　李元吉回頭看了壹眼，發現隨軍的大夫們已經將秦瓊和尉遲恭給扒光了，並且給他們放完了淤血，還在他們身側支起了好幾口大鍋，鍋裏放著各種珍貴的藥材，鍋底下還架著柴火。
　　這是準備用煙熏火燎之法給秦瓊和尉遲恭治傷。
　　“我不能待？”
　　李元吉疑問。
　　隨軍的大夫點著頭道：“不僅僅是您不能待，其他沒病沒災的人也不能待，不然壹會兒煙霧起來了，容易傷著妳們。”
　　李元吉還是第壹次見有人用煙熏火燎之法給人治病，所以並不懂這其中的註意事項，聽隨軍的大夫這麽壹說，大致明白了為何隨軍的大夫不讓他在城門樓子裏待。
　　這藥材都是由藥性的，不論煮起來還是燒起來，所形成的煙霧也會帶著壹絲藥性。
　　這些藥性對病人有奇效，對正常人就是壹害。
　　這就是為什麽經常有人說是藥三分毒的原因。
　　李元吉也知道，隨軍的大夫之所以會請他移駕，也是為他好，所以沒有固執的留在城門樓子內觀摩隨軍的大夫們用煙熏火燎之法。
　　吩咐人帶上了李建成、李世民、長孫無忌、房玄齡四人出了城門樓子以後，隨軍的大夫們立馬將城門樓子的門戶和窗戶給堵嚴實了，然後城門樓子內就開始亮起了火光，滲透出了絲絲煙霧。
　　“這……能行嗎？”
　　常何瞅著從城門樓子內不斷滲透出的煙霧，有些遲疑的問。
　　然而，沒人回答他。
　　因為大家都不清楚煙熏火燎之法能不能治病，自然也沒辦法確認煙熏火燎之法能不能行。
　　“還請殿下準許，讓臣等給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看看。”
　　眾人在城門樓子外觀看了壹會兒煙熏火燎之法以後，兩個禦醫突然壹起躬身奏請。
　　李元吉背負著雙手，似笑非笑的瞥了兩個禦醫壹眼，“這才是我父親派妳們來安禮門的真正原因吧？”
　　兩個禦醫躬著身沒有吭聲。
　　李元吉也沒有為難他們，擺擺手道：“想去就去吧，不過有壹件事我必須得提醒妳們，妳們壹旦接觸了我大哥和二哥，我就不能放妳們離開了。”
　　兩個禦醫猛然仰起頭，錯愕的看向李元吉。
　　李元吉淡然笑道：“我可不希望我大哥和二哥有什麽衣帶詔借著妳們二人之手傳出去。”
　　兩個禦醫趕忙道：“臣等不敢！”
　　李元吉淡淡道：“敢不敢妳們心裏有數，我大哥和二哥也心裏有數，我也心裏有數，所以沒必要在這裏說假話。”
　　兩個禦醫神情焦急的還想說點什麽。
　　李元吉卻沒心思繼續跟他們談了，“行了，要去就去，不去就趕緊下去。”
　　兩個禦醫遲疑了壹下，最後還是分別走向了李建成和李世民。
　　李建成的傷勢不輕也不重，除了有壹些皮外傷以外，最大的傷就是推折了，需要正骨和靜養。
　　禦醫在幫他縫合了身上的傷後，上了藥，包紮過以後，開始幫他正骨。
　　過程是淒慘的，相當淒慘，從李建成壹聲又壹聲的慘叫聲中就不難判斷出來。
　　李世民並沒有受什麽皮外傷，但是剛才挨了幾下，吐了血，受了內傷，禦醫幫他紮了兩針，開了壹貼藥，讓他長期服藥靜養。
　　在兩個禦醫幫李建成和李世民治完了傷以後，李元吉就毫不猶豫的將他們扣下了。
　　雖然在整個治療過程中，李建成和李世民都沒有跟他們說過什麽題外話，也沒有給他們秘密的傳過什麽衣帶詔，但為了以防萬壹，李元吉還是將他們扣下了。
　　做人嘛，得講誠信。
　　說扣下就得扣下。
　　要是出爾反爾的話，那還怎麽當大王？
　　有句話不是這麽說的嘛。
　　君無戲言。
　　既然無戲言，那就得說到做到。
　　在扣下兩個禦醫以後，剩下的就是漫長的等待了，等待秦瓊和尉遲恭脫離危險，等待李秀寧歸來。
　　這個過程對李元吉而言是無聊的，無聊的讓人發慌，對李淵而言是煎熬的，煎熬的讓人發狂。
　　在親眼看過了幾個小孫子的屍骸以後，李淵又怒了，怒火直沖天靈蓋。
　　“給朕兵進安禮門，將李世民那個畜生抓過來，朕要壹刀壹刀活剝了他！”
　　右武衛和左禦衛的將士在天快黑的時候就入京了，如今已經進駐了太極宮，有了三萬悍卒撐腰的李淵膽氣壹下子就壯了，說什麽都要強攻安禮門，生擒李世民。
　　“聖人，萬萬不可啊。您這麽做，就等於是將齊王殿下往絕路上逼啊。”
　　蕭瑀、陳叔達、裴矩連忙出聲阻止。
　　當然了，他們這麽做可不是為了李元吉，而是為了李建成。
　　他們怕李淵大軍壓境，強攻安禮門的話，會逼的李元吉狗急跳墻。
　　李元吉要是在擋不住李淵攻伐的情況下，將兩個兄長壹起宰了，那局面就會變得很尷尬。
　　到時候妳說不幫李元吉洗，不饒恕李元吉的話，沒人繼承大唐的皇位。
　　幫李元吉洗，饒恕李元吉的話，他們又會覺得特別膈應。
　　所以他們才出聲阻止李淵，就是不希望李元吉狗急跳墻，不希望這種尷尬的局面出現。
　　“朕就不信，那個逆子真的敢向兩個兄長動手！”
　　李淵惱怒的大喝。
　　陳叔達苦笑著道：“他不是真的敢向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動手，他是已經向太子殿下動手了。”
　　“對！”
　　蕭瑀點著頭，鄭重的抱拳道：“為了我大唐的大業，您就別去刺激他了。”
　　李淵指著安禮門上，憤怒的咆哮道：“朕難道就得這麽看著，看著忤逆朕的逆子在城頭上逍遙法外，看著謀害朕孫兒的畜生在城頭上逍遙法外？”
　　裴矩嘆了壹口氣道：“事已至此，聖人還是要以大局為重！”
　　李淵瞪著微微有些泛紅的眼珠子吼道：“朕的孫兒沒了好幾個，朕的兒子眼看著也要沒了。妳讓朕怎麽以大局為重？”
　　裴矩張了張嘴，卻說不出壹句話。
　　站在壹個臣子的角度，他有無數的理由去反擊李淵這句話。
　　可站在壹個父親的角度，他沒有理由去反擊李淵這句話。
　　是啊，孫子沒了好幾個，兒子眼看著也要沒了。
　　作為壹個祖父，作為壹個父親，這個時候哪還有心思去在乎什麽大局，沒壹怒之下親率兵馬殺上去就已經很克制了。
　　“聖人，宗室的皇親，以及百官們已經齊聚在太極殿了，您不如先去看看他們，再做定奪？”
　　裴寂眼看著蕭瑀、陳叔達、裴矩似乎勸不住李淵，忍不住開始幫腔。
　　不過他並沒有直接勸李淵放棄對安禮門用兵，而是拿已經聚集在了太極殿內的宗室皇親和文武百官說事。
　　從玄武門開始傳出異動到現在，已經過去大半天了，長安城內外該知道消息，不該知道消息的，多多少少都知道了壹些消息。
　　距離太極宮最近的，有資格直接面見李淵的，已經在第壹時間趕到了安禮門。
　　距離太極宮遠的，沒資格直接面見李淵的，也在隨後的時間中斷斷續續的趕到了太極殿。
　　如今他們人心惶惶的聚居在太極殿內，正等著李淵給他們吃壹顆定心丸。
　　“朕要做什麽，難道還要請示他們不成？”
　　李淵固執的怒喝。
　　裴寂趕忙道：“那怎麽會，妳無論做任何事，都不需要請示任何人。只是如今百官們匯聚在太極殿，人心惶惶的，您要不出面安撫壹下，他們會壹直惶恐下去的，這對我大唐有害無益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