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八十九章 蕭國公
滿唐紅 by 聖誕稻草人
2024-2-24 19:11
事實上不止李靖和李客師,朝堂上還有很多姓李的跟李唐皇族也有瓜葛。
比如朝廷的度支郎中李世師,是李氏絳郡房的人;太蔔令李民範,是李氏仆射房的人等等等等。
反正李氏的族系很大,真要論起來的話,從涼州到雍州再到並州,都有李氏的族系,都跟現在的李唐皇族沾親帶故的。
李唐皇族要是把這些人都認了,並且分封的話,那現有的李氏疆域都不壹定夠分。
所以李唐皇族現在認的也就只有四房,史書上稱其為定著四房。
而這四房中能享受到真正皇族待遇的,也只有李虎傳下來的這壹支。
其他各房各支,也只能仗著身份在地方上撒撒歡,真到了長安城,沒人會鳥他們。
當然了,像是李靖、李客師這種靠著自己的能力爬起來的,那就另當別論。
總而言之,張亮是因為李靖和李客師的關系將新夫人扶正,張慎微也是因為這個原因,沒辦法再占著嫡長子的名頭。
不過,該享受的蔭補,他是壹份也沒有少。
在張亮被封為國侯的時候,他就被蔭補出仕,擁有了千牛備身的官身。
今日除夕夜宴,凡是在長安城的官員都在宴請之列,所以他也借著身份在太極殿外混了個位置。
至於太極殿裏面嘛,別說是他了,就算是他老子來了也沒份。
今日在太極殿內的文武,人均國公,壹個國侯還沒資格進來。
謁者口中的鄭署令,名叫鄭善義,出自於滎陽鄭氏,在太常門下做署令,是滎陽鄭氏如今留在朝堂上的為數不多的官員之壹。
官職不高,又沒有爵位,所以也只能跟張慎微坐在殿外了。
如今這兩個人掐起來了,還拳腳相加。
這裏面所蘊含的深意就耐人尋味了。
李元吉敢肯定,這壹定是李淵在背後謀劃的,李淵要是不知道今晚會有這麽壹處,他把腦袋摘下來給李淵當球踢。
“混賬東西,在太極殿前動粗,成何體統?!”
李淵在聽完了謁者的稟報以後,怒不可遏的喝斥。
喝斥完了以後,還沖著王圭問道:“王圭,妳是禦史大夫,妳來告訴朕,這種情況該如何處置?”
維護殿前秩序是禦史的職責,準確的來說是殿前侍禦史的職責。
不過,殿前侍禦史也歸禦史臺管,所以李淵直接問王圭這個禦史臺的頭頭,也沒有錯。
王圭在聽到李淵的問話以後,毫不猶豫的躬身道:“回聖人,依照禮法,應該杖三十,罰俸壹載。”
王圭此話壹出,好些人倒吸了壹口涼氣。
罰俸壹年對張慎微也好,對鄭善義也好,都不痛不癢的,不值得關註。
可是杖三十卻不壹樣。
這殿前的杖刑,分輕分重。
輕的打多少都跟沒打壹樣,重的十下下去就能要了人的命。
張慎微和鄭善義只不過是兩個小官而已,還享受不到輕杖的待遇,他們背後也沒有人能讓李淵給面子的,所以這三十杖必然是重杖。
這是要要張慎微和鄭善義的命啊。
這壹刻,無論是跟張亮有香火情分的,還是跟滎陽鄭氏有交情的,都紛紛開口勸誡。
“聖人,據臣所知,那張慎微還是壹個不到十五歲的少年,還有大把的時間向我大唐效忠,三十杖打下去,他恐怕就沒命了。
不知聖人能否念在他年幼無知的份上,饒恕他這壹回?”
秦瓊第壹個站出來給張慎微求情。
他和張亮做過很長壹段時間的同僚,也並肩作戰過,如今張亮人不在,張亮的兒子有難,他這個做叔伯的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。
這也就是秦瓊厚道,即便是跟張亮交情不深,也願意為張亮的兒子出頭。
這要是讓程咬金和尉遲恭來的話,他們能站在那兒壹句話也不說。
因為他們跟張亮雖然有交情,可交情沒那麽深,還沒到托妻獻子的地步,在李淵還在氣頭上的時候,他們是不可能為張慎微出頭的。
有了秦瓊帶頭,其他人也跟著紛紛開口,為鄭善義求起了情。
李元吉從頭到尾就站在壹旁默默的看著,看了老半天以後,發現了壹樁十分有趣的事情。
那就是給張慎微求情的人,壹只手都數的過來,給鄭善義求情的,大有人在。
這說明什麽?
說明張亮不僅沒什麽世家豪門的根基,沒什麽底蘊,也不擅長交朋友。
不然的話,殿內足足占了半數的武臣當中,不可能只有寥寥幾人為他兒子求情。
“照妳們的說法,他們都可以被饒恕,那朕心裏的這口氣順不下去怎麽辦?”
李淵面對著數十求情的文武,瞪著眼喝問了壹句。
壹瞬間,求情的文武們不說話了。
他們雖然願意幫張慎微和鄭善義求情,但大家的交情還沒到可以讓他們冒著李淵的怒火死保的地步呢。
在所有求情的人被李淵問的說不出話的時候,李綱站出來說了壹句公道話,“聖人,不如讓人帶他們兩個上來,先問問他們是為何拳腳相加,了解清楚了緣由以後,再做定奪如何?”
李綱這等於是給了李淵壹個臺階,也給了所有求情的人壹個臺階,免得他們雙方硬頂上了,僵持下去。
所有求情的人這個時候紛紛點著頭響應起了李綱的話。
李淵也順著臺階走了下來,直言他是給李綱面子,如果再有下次定斬不饒雲雲,並且把審問張慎微和鄭善義的事情交給了李綱。
李綱當即吩咐人去把張慎微和鄭善義帶了進來。
然後在殿內壹眾人的註視下開始審問起了他們。
張慎微年齡很小,臉也很嫩,但是面對著壹殿比他爹還尊貴的大佬,楞是沒有怯場,反而條理清晰的將他和鄭善義之間的矛盾講了出來。
大致就是他在席間跟其他幾個身份跟他差不多的小年輕吹噓,說他弟弟在關內道的武學學習的時候,被壹個名宿看重,說是有讀書的天分,要收為入室,悉心教導。
他爹得知此事以後,立馬就派人在滎陽老家建了壹個蒙學,供名宿和他弟弟壹起潛心研究學問,瞬間也造福壹下鄉間的鄉裏。
然後坐在他旁邊的鄭善義也不知道怎麽了,就出聲譏諷說,他們家是東施效顰,想學人以學問立家,想成世家,簡直是癡人說夢。
張慎微壹個血氣方剛的小年輕,正跟小夥伴吹噓呢,正在小夥伴們面前裝逼呢,哪能聽得了這個,當即就給了鄭善義壹拳。
鄭善義雖然是個讀書人,但手上也有功夫,然後兩個人就扭打起來了。
並且越打越過分,從最開始的拳腳相向,到動起了‘兵器’。
他們各自案幾上的杯盞銀盤,以及他們附近人案幾上的杯盞銀盤,全都成了他們手裏的武器。
然後鬧的動靜就大了,就傳到殿內了,就被人帶進來了。
過程就是這麽個過程,相當狗血,也相當讓人無語。
不過,張慎微解釋的清楚,鄭善義雖然努力的在顛倒黑白,可也沒敢太過分,沒敢否認他出聲譏諷張慎微的事。
畢竟,當時在場的人不少,許多人都親眼目睹了他們交惡的過程,他可以為自己辯解,也可以稍稍的顛倒壹下黑白,但要是說的太過分了,把自己說成是壹個好人了。
李淵回頭派人壹問,跟他說的對不上,那他就是欺君之罪了。
在殿前鬥毆,還被李淵抓住了,以他的家世,死有點困難,頂多受壹點皮肉之苦,但他要是欺君,而且是當著朝堂上所有大佬的面欺君的話,那麽天王老子下來了也保不住他。
“這麽說,是妳出現不遜在先,所以才引起了這場鬥毆?”
李綱在了解完事情的經過以後,面無表情的盯著鄭善義問。
鄭善義趕忙道:“下官也是壹時口快,並沒有想著惡語傷人,誰知道張慎微不講理,壹拳就過來了……”
李綱擡起手,示意鄭善義不要多說了,具體的經過他已經了解了,然後看向張慎微又問,“妳就因為人家譏諷了妳壹句,就對人家拳腳相加?”
張慎微仰著脖子,壹臉血氣方剛的道:“士可殺,不可辱!家父雖然出身貧寒,可也有壹顆向上之心。
他因為家父出身軍伍,就對家父在鄉裏開設蒙學的善舉說三道四。
下官身為人子,豈能容他?!”
這話壹出,李綱還沒說什麽呢,其他的武臣,尤其是出身壹般般的武臣,瞬間炸鍋了。
“怎麽,開設蒙學,造福鄉裏的事情,妳們鄭氏做的,我們這些軍伍中出來的廝殺漢就做不得?”
“妳們鄭氏也太霸道了吧?!”
“那我們以後要在鄉裏開設蒙學,造福壹下還在原籍的族人,是不是也要問壹問妳的意思?”
“……”
張慎微的話,殺傷力很大,壹瞬間就讓鄭善果成了千夫所指的對象。
在大唐,武人的身份地位本來就比文人高,所以文武之間壹旦出現了矛盾,都是文人讓著武人。
如今有人因為武人的身份譏諷武人,那不是打所有武人的臉嗎?
那武人能忍?!
“不,不是這樣的,臣,下官不是這個意思……”
鄭善果在千夫所指中徹底慌了,開始為自己解釋。
“妳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麽意思?妳難道想說,我們開設蒙學的時候,不僅要問問妳的意思,還要妳鄭氏點頭才行?
妳鄭氏好大的威風!”
有人根本不給鄭善果解釋的機會,開始引戰,開始胡攪蠻纏了。
仔細壹看,居然是蕭國公張平高,這位在歷史上留下的筆墨不多,但卻是李淵的心腹之壹,也是李淵冊封的太原元謀功臣之壹。
雖然這位已經很少在朝堂上露面了,但他在朝堂上的分量可不低,在李淵心裏的分量也不低。
李淵造反的時候,任命的第壹個軍頭就是他。
他在李淵手底下所扮演的角色,就是宇文寶現在所扮演的角色。